[アイナナ][千百萬]To My Dearest-來到你墳前的第一千天(2)(07/11更新)

注意:

  本作為千百萬,情感方向為千百萬三人,但每篇不一定三個人同時出現。

  含有自殺、死劇情,如無法接受請勿觀看。

       預定於8月CWT出刊與通販,不會放最後的故事,OK再往下觀看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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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第3篇

         來到你墳前的第一千天
         第1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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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2

  全身好痛,好像有什麼壓在自己身上。他睜開眼睛時,看見千跟百正躺在他的胸口,雙眼緊緊閉著。

 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制服,沒有彈性的白色襯衫跟學生褲,看來他們還是高中生啊……剛剛做了好奇怪的夢喔……萬理搖搖頭,並且把兩個人搖起來。

  『起床!不要睡在我身上!』

  『嗯?萬?』

  長長的銀色睫毛睜開時,銀灰色的瞳孔看著自己。他搖晃的動作弄醒了百,對方皺皺眉頭,好一會才睜開眼睛。

  『哇!萬……萬さん……』百嚇得爬起來,還不斷對他鞠躬。萬理這時才看清楚他們在社辦,三個人莫名以疊疊樂的方式躺在沙發上。

  咦……對齁,百是他們的學弟,今天是要討論社團發表時要練的新歌。

  萬理抓抓頭,再催促他們起來。

  『好了!不要再睡了!今天說好要練歌吧?』

  『咦……』千瞇起睡眼惺忪的眼睛,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去,百則不斷搖晃他。

  『千學長!不要再睡了!萬理學長會生氣的!』百緊張地大喊,萬理可以看見他說話時露出的可愛小虎牙。

  『咦……?』

  他看著千跟百,突然覺得有些不對。

  『百……應該有染髮吧?而且千的頭髮……』萬理看著百,他記得百有挑染,千則留著一頭長髮……

  『嗯?學校不准染髮啊,你在說什麼啊。』千歪頭皺眉,百沒有聽見萬理說的,抱起吉他,小跑步到萬理身邊交給他。

  『萬……萬學長,今天說好要練〈未完成な僕ら〉……』百瀨的臉頰漲滿興奮的紅暈,萬理揉揉他的頭。千也隨後拿起吉他坐在萬理旁邊,百向他們微笑,接著把立式麥克風拖到身邊。

  萬理的指尖撥弄著吉他弦,輕輕地唱著歌詞。

  「そうさ 未完成な僕らは すれ違ちうなんて思わずに(是啊 未完成的我們 從未想過會分道揚鑣)」

  「果てなく広がる空を見つめた(只能望著寬廣無垠的天空)……」

  沒有聽見千的和弦跟上來,萬理正想催促他,卻只看見一片黑暗。

  「千……百?」

  眼前空蕩蕩的白色房間裡毫無人影,而他卻突然想起某些塵封的回憶。

  對啊,千跟百早就……

  萬理摀住臉,突然間大量的鮮紅色潮水從門口湧進,他貼著牆,只能看著水位慢慢升高,一口氣淹沒至喉頭,甚至升高到他的下巴。

  「啊……」他可以預見水波會逐漸淹沒整個房間,甚至淹沒自己。

  如果這樣能到他們身邊……萬理腦中閃過這個念頭,他不再掙扎,而是讓水緩緩淹過鼻尖。肺部能使用的空氣越來越少,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。

  他夢過無數次被淹死在房裡的場景,在視線逐漸被水淹沒,他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。

  他再也不想睜眼,面對已然失去他們的世界。

  『喂!醒醒!』

  『萬さん……!』

  『不要再睡了!來見我們!』

  萬理聽見他們在自己耳邊大叫,睜開眼睛的瞬間感受到胸口的重量……

  「千、百…?」

  熟悉的房間跟擺設,是他住的公寓,而胸口的那股逼真的重量,是他看到一半掉在胸前的相簿。

  相簿裡有著以前他跟千的合照,也有他跟千、百在後台的照片,紀錄他們一路走來的軌跡。

  萬理揉揉眼睛,看見薄透的窗簾透進陽光,窗簾下隨著風飄進幾片櫻花花瓣。他在床上用力深了懶腰,接著想起剛才做的夢。

  「這麼多年都沒來過,結果一下子就一起來啊……」萬理用力嘆口氣,之前剛發生事情時他多麼想看到他們,但他們從不來自己夢中。

  三年來,他從沒有夢過千或百,卻是在忌日的這一天夢見了他們……萬理抓抓頭,總覺得這個夢在催促他出門。

  畢竟,今天正是第一千天。

  事到如今,自己的雙腳已不再顫抖。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,他也為這天籌備將近一千天了。

  每一天每一天,他都試著更靠近,一開始只要意識到前往墳墓的方向,全身便無法停止顫抖,甚至是不自覺地乾嘔,但終於在每一次的重複下,症狀也終於緩解。

  萬理轉身走進浴室,刮乾淨鬍子後刷牙梳洗,再換上黑色的西裝,綁好三年間再次變長的馬尾。為了避免自己在旅途中吐出來,他只吃掉昨晚剩下的玉子燒。

  公事包裡裝入所有必需品後,他緊緊扣緊開口,但下一秒,他看見放在桌上的紙張,指尖不禁微微發抖,在幾個深呼吸後,他才將信紙放進口袋。

  擺放在玄關的吉他靜靜等待著,萬理穿起衣帽架上的褐色風衣,再背起黑色的吉他袋走出玄關。

  天空藍得沒有一片雲,四月的陽光讓外頭泛著暖洋洋的空氣,連來往的行人們似

  乎都因為陽光而放慢腳步。他深深吸一口氣,才終於邁出腳步。

  他仔細地數著步伐,一步、兩步、三步,之前也是這樣走的,縱使先前在縮短距離時偶爾會失敗,但現在已經能到很接近的位置了。

  原本他想在晚個幾天再去,但今天早上夢見的夢,讓他有種被催促的感覺。

  「……明明以前千才老是遲到。」

  高中時常常因為低血壓過午才到校,或者因為作曲熬夜而晚睡結果晚到,從來都只有自己最準時。不過,百對哄千起床相當有一套,在Re:vale出道後,千也幾乎不再遲到了。

  百則是急性子,在三個人之中總是最早起,也最早出現在集合地點的人。

  只有自己,依照著習慣跟禮節,總是最準時。

  萬理不自覺笑出來,在他看見店家玻璃反射出自己的笑容時,有些害羞地揉揉臉。

  他走到車站,確認好目的地後快速地按著購票機。車程距離大約一小時,而且不會遇到任何歌迷……

  他拿到車票進站,順著方向往月台走去,卻突然被側面撞擊肩膀。

  「啊……對不起……嗚嗚……」他轉身看見其中一名女子遮著臉哭泣,手機裡撥放著新聞,她的同伴攙扶著他,一邊向萬理點頭致歉後拉著她離開。

  他看見手機畫面裡有人摀著臉哭泣,有人甚至跪倒在地上大哭,有人正在接受新聞台訪談,而他們都在為同一件事情悲傷。

  萬理走到月台前,等待緩緩開進車站的電車,月台對面也似乎有人摀著臉哭泣,讓他不禁看得出神。他記得三年前自己哭泣的表情,跟那些人如出一轍。

  「列車進站──列車進站──」

  站務人員的聲音喚回萬理的神智,在確認過是要搭的車輛後,他走進車廂隨便選了一個位置,將吉他放在身邊。

  一個小時啊……要做什麼才好?萬理想了想,最後習慣性地拿出筆記本跟筆,在厚厚的筆記本標上新的日期。封面與邊角都有些磨損,一千天以來他不知道到底寫了幾本,不過每一天都有紀錄,即使只是短短幾句。

  ──今天是第一千天,也是他們離開的忌日。我已經靠得很近,這次應該沒問題……──

  他隨意在日期下寫了幾句,但突然想到等會要做的事,手指開始無法控制地發抖,他只好收起筆,隨意翻閱起筆記本。

  ──今天,我想起千曾經問我的話,為什麼百會留下他離開。我沒有答案,因為我還不敢看百的遺書。千說他看過了,可是似乎沒有讓他心情轉好。──

  ──今天又做了那個夢,但他們都不來我的夢裡。不過,今天又能夠稍微靠近他們的墳墓了,要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站在他們面前呢?──

  ──今天終於能到路程的一半了,在附近吃飯的定食屋看見Re:vale的逝世紀念特輯,跟千高中時合照的照片,臉都被馬賽克了,真的好好笑……──

  ──本來準備帶桃子蘋果氣泡飲料去給百,但想想這個飲料太甜了,而且粉絲應該也有送吧,要是送太多讓他在另外一個世界蛀牙就糟了──

  萬理看著紙張上的字跡,不禁笑了出來。

  其實他跟月台上的那位女性一樣,一開始每天都在哭。但現在,他終於能夠笑出來了,至少他希望到他們的墳前,能夠露出微笑。

  在百過世時,他為了照顧千而無暇顧及自己的情緒。而且為了不讓千難過,他忍住不在千面前表現負面情緒,拼命壓抑對百的思念。

  直到千剛過世,體內的螺絲像是突然掉了,原本能壓抑住的情感全都化為淚水。

  他每天都會無意識地流淚,不分時地、場合,又或者胃痛,偶爾因為乾嘔而不能集中精神工作。

  事務所的人們都相當擔心,最後請他暫時留職停薪。可是在家裡卻更加折磨他,他會下意識在房裡找尋千的蹤跡,想著他可能在某個角落睡著,就像作曲作累了倒頭就睡一樣。如同被制約一般,他每天持續翻遍整個住處,又或者是不斷翻出他們以前有的任何回憶──照片、影片、信紙等,試圖拼湊這些記憶,卻認他們還活著,卻總是在淚水中醒來,再一次面對他們已消失的事實。

  無論怎麼迴避,身處的環境還是會不斷聽到各種消息,提醒他們早已離開……

  『Re:vale兩人雙雙身亡,原因是自殺……』

  『繼百自殺過世後,千在事隔幾年後自殺……據說是過度悲傷……』

  『屍體是被千的同居人發現……』

  一則又一則的消息,無論是真實或虛假的新聞,這時候全部湧現到他面前,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
  千死前曾說過的話折磨著他,那時候他擔心千又自殘,於是強迫千住在自己家裡時,千那時總是問著各種問題,但他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  『吶,萬,為什麼百要這麼做呢……?』千趴在桌子上,悶悶的聲音卻聽起來格外明顯。他正在用蠟筆畫著筆記本,卻又馬上把筆丟到一旁。

  『難道我……一定要犧牲什麼才能繼續創作嗎?』千摀住臉,萬理只看見千的指縫溢出些許的淚水。

  『為什麼百只把這些痛苦告訴你,我就這麼不可靠嗎?』

  『千,百絕對不是這樣的人,你明明最清楚。』

  『那我該怎麼辦……不只你,連百也丟下我了……』千喃喃念著,指尖停止撥弄蠟筆,閉上雙眼不再看向萬理。

  『我在這裡啊……千。』萬理緊緊抱住千,他想說,百一定是害怕自己拖累你才會選擇離開……這句話他反覆在內心說了無數次,卻怎樣也無法說服自己,於是他也不曾告訴過千。

  為什麼百要為了千離開,而千也追隨百而去卻不願留下來呢。這個疑問與罪惡感沉沉地壓在他的心底,讓他在痛楚中睡去、在淚水中醒來。

  有天他慣例地在家中找尋著千的蹤跡,無意間打破千留下來的白色馬克杯。即使他急忙撿起碎片想拼湊起原形,卻早已碎得拼不回原狀。

  『為什麼……』

  即使試著把碎片堆疊在一起,也不可能回復原狀,而屬於千的東西也就這樣消失了一件。

  他的手突然捏緊碎片,鮮紅的血珠從指尖滴出,即使割破也不覺得疼痛。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,他們已經消失了,如果再繼續把屬於他們的東西遺失,這樣他們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?

  無論是百的自殺,又或者是千的割腕──他從沒阻止過任何一場死亡,所以就忘了吧。

  既然他們不願意為自己留下,那他也就忘記吧。無論外界再怎麼提醒,只要遺忘,就代表從來沒有發生過……

  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。

        萬理簡單收拾好碎片,在浴室的鏡前看著自己消瘦而憔悴的臉龐。他舉起家中僅存的安全剪刀,一刀一刀,原本的長髮也一縷一縷散落在洗手台。最後,他將剪下的頭髮綁起,連同馬克杯的碎片一起丟入垃圾桶。

  他搬離原本的住處,將他們曾留在這裡的東西,連同回憶都打包好收到角落,換了一隻新手機,乾淨得像是從來沒有那些回憶與過去。

  遺忘比預期更有效,所有回憶也被他清乾淨而了無痕跡,他不再想起他們的任何事,甚至連臉孔都已然模糊。在過一陣子當他回到職場時,所有人都以為他沒事了,直到他遇到岡崎經紀人。

  『萬理さん……?您復工了嗎!?』

  岡崎經紀人眼眶閃著淚水,他拉著自己來到休息室,眼淚便不能控制地滑落。

  『太好了……我一直很擔心您,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……』

  岡崎看著萬理,雖然對方剪去了長髮,但看起來氣色比他想像得好……岡崎趕緊擦掉眼淚,只怕勾起萬理さん的回憶。

  但當萬理聽完岡崎這麼說,卻只是困惑地皺起眉頭。

  『發生什麼事……啊,我前陣子身體不太好,承蒙您的關心了。』他感覺內心有警鈴正在放聲大作,而他的腦海閃過幾個片斷,但很快地回歸空白。

  『咦……當然是『』跟『』的事情,小鳥遊經紀人說您太過悲傷所以才……』岡崎經紀人抓住萬理的手,卻無意見看見他的手機被叫醒,原本三人合照的桌布被換成原廠設定,只是困惑地皺起眉頭。

  『萬理さん……?您把手機桌布換掉了嗎?原本不是你們的合照嗎?』

  『我跟誰的?』

  明明站在自己面前,他卻覺得岡崎的聲音好遙遠,耳裡充斥的耳鳴更讓他聽不清楚,萬理只是看著他哭泣的臉,靜靜地站在他面前。聽到他這麼說,岡崎卻再次流淚一邊大吼。

  『當然是Re:vale的千跟百啊!』小岡大吼的聲音竄入萬理耳中,原本一直聽不清楚的話語,卻瞬間停止了耳鳴。

  『千從以前就跟你在一起,而他們出道以來,您不也是一直支持著他們嗎……甚至……嗚嗚……哇啊啊啊……!』岡崎忍不住大哭,一想到萬理竟然痛苦到封閉這段回憶,他的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。

  即使不瞭解他們感情的深度,卻能從他們之間的互動感受到愛情,萬理さん這麼痛苦,他卻什麼都不知道……

  『萬理さん……請你要記得他們啊……如果連您都忘記的話,還有誰會記得他們呢!』

  千跟……百……?腦海中的畫面逐漸清晰,他甚至能拼湊出原本記憶中模糊的臉──千有著銀色的長髮跟淚痣,優雅地微笑看著自己,而百有著一頭挑染白色的黑髮,跟總是燦爛到露出虎牙的笑容。

  他瞪大眼睛看著岡崎,原本被刻意切斷的連結,這一瞬間再次被接了起來,被藏起的情感被慢慢釋放,滿溢著他的胸口。

  『啊……』回憶就像潮水湧進心中,一幕幕在他眼前放映,最後融化為淚水流出眼眶。

  即使再悔恨,他也無法知道千跟百離開的真意,他甚至不敢去探望他們,甚至也沒有看過遺書……

  『我知道了……謝謝你,岡崎。』萬理感覺感官正一點一點恢復,也不再耳鳴,原本麻木的身體也能夠自由移動。

  從那天開始他下定決心,無論到時候會迎接怎樣的結局,至少試著往預定的方向靠近。起先是一小步,接著是一段距離。剛開始只要向那個方向前進,身體就會抗拒似地嘔吐,但在每次一小步、一小步的努力下,才終於到那個附近。

  前天他在前往墳墓的路上甚至還下著大雨,那一天他只能撐著傘,那條街道上的櫻花樹旁四散著花瓣,被雨水打落而任由其腐爛。

  再往前一點,就會看到……來過無數次的街道靜靜佇立在面前,每個建築的位置早已烙印在他的腦海。

  就快到了,這次更加靠近他們……越是靠近,心跳彷彿要撞破胸口般地鼓動著。想見他們、不想見他們──混亂的情緒在他內心攪和,更讓他無法順利呼吸。當發現時,身體已經自動轉身往車站的方向。

  這就是極限了──原本只是小步地走,越來越大步、甚至最後跑了起來。

  在雨中,無人的街道上腳步聲格外清晰,奔跑使得他被積水弄濕褲管。當回過神來,他已經跑到燈火通明的車站前。

  明明只差一點點了……悔恨的淚水滑過臉頰,那天的自己只能靜靜地擦去淚水。

  電車外的景色快速地往後奔馳,照耀著大地的陽光與藍天跟那天不同。

  萬理拍拍臉頰要自己振作,今天的天氣很好,夢也是個吉夢,現在也只差一步了,今天唯一的目標就是抵達他們的墳前。

  他抱緊身旁的吉他,腦中反覆演練著旋律與指法。景色也慢慢在他面前停下來,電車已來到目的地。

  「下車請小心……」

  列車長的聲音在車站迴盪,萬理很快背起吉他下了電車,走出車站。


  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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