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他之名-Fly me to the moon-（3）無法預期的終點（外星生物已故男友皮X研究員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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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之前那幾個人會死，是他們廢話太多了，我不喜歡。誰在乎控制人心跟洗腦是什麼，既然都變成人了，當然要跟喜歡的人說話，做一點我以前還是一坨東西時，沒辦法做的事才行啊。」E9打了個哈欠，身後的觸手依然微微蠕動著。程昱日觀察了一下，觸手是從他的背部延伸出來，似乎是從他背後裂開一個大口，那裡像是內臟般的集合體，跟著觸手微微顫動。
程昱日沒有辦法，只能默默將這些都記錄在他的資料裡。依先前換了幾個觀察員的紀錄看來，看來只有他是第一個能觀察到這麼仔細的人。
「不過……」E9忽然笑了，接著輕聲說：「他在死之前，最後依然想著你。」
程昱日用力關掉檔案，憤怒地瞪著眼前的「東西」，那個用著自己伴侶身體說話的東西。他得全身發冷而僵硬，對於這份工作，他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多久。
「誰准你讀他的記憶。」
聽到這樣的指控，E9只是無辜地垂下眉頭、聳聳肩。
「我沒辦法啊，他的記憶就是會自動流進來，不過……他好像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，我先回答你了。」E9說完又笑了，他的表情像是精心計算過的。
「不過他以前好像把我當作小動物，他會餵我吃糖果，所以我很喜歡他。」E9滿足地揉揉肚子，彷彿在懷念以前還是一坨東西時，紀守渝總是會偷偷給他一些糖，用來代替那些其他研究員給他的內臟或肉類大餐。
「那是……」程昱日沒想到他曾經告訴過自己，他觀察到那個東西會吃東西，為了避免他以後攻擊人類，他會偷偷把那些提供給他的內臟類食物換成美味的糖果，小小的計謀竟然奏效了，這讓程昱日感到不可思議。
E9似乎想進一步靠近他，但程昱日立刻喝止他。
「不准靠近我，我只需要觀察你而已。」
程昱日揉了揉太陽穴，看著佔據龐大資料庫的檔案，還有紙本提供的檔案夾，裡面明顯是個支配的計畫──上層要求這個有了自我意識的外星生物，是否具有跟以前的「黃色」一樣的能力，以及是否可能有更強大的誘惑人類的效果，來決定他是否可控、抑或是否需要被銷毀。
程昱日看著他，又看了那疊厚厚的檔案資料，他深呼吸，並走到外面，關起門開始操作。
他打開了觀察室外的機器，將他需要的影像投影在觀察室偌大的白牆上，他按下通訊器，對裡面的E9說話。
「聽得到嗎？」
「可以喔。」E9就連回應的方式，都跟他的伴侶一模一樣，這讓程昱日感到胃深沉地疼痛，但測驗歸測驗，他不可能不做。
裡頭的白牆開始撥放各種畫面，而程昱日看著手上的資料，上面寫著「人類情緒反應測試」。這主要是確認他目前的狀態究竟偏向外星生物還是人類，以判別他們是否能跟他溝通，進一步做到其他可能。
一段段影片閃過，無論是戰地孤兒哭泣著、癱瘓的老人坐在廢墟之中，或者是戀人的死別，有開心的孩子吹熄蠟燭，或者是在政府會議上互相大罵的政府官員，全部都以幾秒的時間閃現在螢幕上。
「你看這些影片有什麼感覺嗎？」
「人類的情緒還真多呢，又哭又笑的。」E9看著影片，臉上依然是那抹笑容。
「不過我身體的主人似乎很常笑，好像是因為你在他身邊的關係。」他維持著笑臉，看向玻璃牆外的程昱日。
「所以我不會像他們這麼難過。」
E9的語調與紀守渝太過相似，這瞬間程昱日僵住了，而他沒辦法繼續往下。
「在避難所時，你常常哭呢，我那時候就想，啊啊，我一定要保護這個美麗的少年。」E9笑得很溫柔，但那相似的臉孔卻令他毛骨悚然。
「還有你每次晚上在家裡喝醉，又吵又鬧地，而他只是笑著陪在你身邊，一邊聽你抱怨，大罵上層、機構跟政府，你還哭了呢，但他只是笑著親吻你得眼淚。因為他覺得，只要有你在身邊，他就什麼都不怕。」
「閉嘴！」
程昱日面對麥克風憤怒地大吼，E9微微一笑，用那個熟悉的語調回他：「我還有你啊。」
程昱日感覺心臟狠狠一震，那是紀守渝最喜歡說的話，每一次都讓他放鬆地躺在他懷裡，感覺到自己不是那麼渺小，不是一個待宰的牲畜，而是擁有了全世界。
他用力地起來，椅子碰地一聲撞倒在地上。
「誰教你說的？」程昱日感覺眼淚快要溢出，但他死命壓抑住那股痛楚。
「沒有人啊，我就只是記得……」E9歪著頭，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心。他的眼神裡沒有半點嘲笑，那句話就像從靈魂深處說出來一般真誠。
「我記得……夢裡的我一直在看著你。」他慢慢湊近玻璃，像是觀察又像是思考。
「夢裡的你總是在哭，可是只要我一靠近，你就笑了。」
「我不懂那是什麼，但我想……如果我變成他，你是不是就不會哭了？」E9的表情非常地真誠，完全不像眼前伸出觸手，可能一下子把巨大生物殺死的危險生物，他的表情是某種奇異的、尚未完全理解的渴望。
「你不是說過嗎？只要有我在，你就不孤單了。」
在那瞬間，程昱日的眼淚滑下臉頰。他本來能夠壓抑著這份痛楚，但那句話擊中了他所有的脆弱。
他撲上前，一拳狠狠砸在玻璃上，指節的肌膚被撞破滲血，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痛。
「你到底是誰……你到底是哪一個！」
E9沒有回答，只是把手輕輕貼在玻璃上。那張笑容裡沒有取笑，反而透出迷惘與柔軟。
程昱日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，眼窩更刺痛而快要流出淚水。
他開始明白，這段實驗絕不只是測試外星生物的危險程度，更是對他的殘酷考驗。
E9突然大步湊近玻璃牆，對著他歪著頭，像個孩子一般詢問：
「你要不要餵我吃糖？」
他笑得很燦爛，宛如一朵從紀守渝屍體中盛開的花朵。
程昱日聽他這麼說，指尖只是微微顫抖，他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，完全沒辦法說話。
E9從背後伸出一根觸手，輕輕碰了碰玻璃牆，指著他放在手邊那盒未拆的糖果──那是之前紀守渝最喜歡的水果糖，也是他最常放在手邊吃的牌子。
「這是你要帶給我的，對吧？」E9歪頭笑了，觸手瞬間撞擊著玻璃牆，整個玻璃牆都為之震動。他嘴角微笑的，眼神卻毫無笑意，這時程昱日突然間又分清楚了，眼前的是E9而不是紀守渝
程昱日全身發抖，感覺世界彷彿又再次坍塌。
那不是紀守渝，他一定要記得這一點，這個可怕且又熟知人心的東西不過是個外星生物。
就在他要退後時，E9忽然又低聲溫柔地說了：「不過，我很想記住你笑的樣子。」
在觀察室的玻璃牆，隔開了一人淚流滿面，一個怪物正沉靜地微笑著。
在那一刻，程昱日分不清自己面對的是怪物、戀人，還是深埋心底不願放手的幻影。
他猜想，這場實驗最終到達的，會不會是沒人準備好的終點。
==tbc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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