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評論?]關於噗浪眾對於「中國用語」的討論

最近噗浪上出現一些焦慮中國用語的噗,有一篇是很久之前了(大概兩三個月前吧?),自己想了想發表了文章,但又覺得寫得不夠縝密就沒繼續寫,今天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順過一遍放過來。

使用中國用語其實有許多層次,但我個人想到噗浪上焦慮的人們,考慮到的應該是有好幾個層面,所以我就我看到的說點我的想法。

喔對了下面有3000字,所以懶得往下看請直接幫我按讚就好(ㄟ)



我不會認為使用中國的語言不好,但某部分認為需要檢查語言的人,會不會是考慮到在使用這個名詞時,是否會變相成為敵國利用此名詞鑽漏洞,嫁接對岸價值觀的一個隙縫?

所以在這裡,請把檢查語言的人們視為一個群體,但不是一塊鐵板,他們希望的結果雖然都是「不使用中國用語」,但出發點必然不同,而我現在要說的是其中一派,為何認為需要檢視自己的語言這一派。此外我觀察到,很多時候刻意檢查對方語言的一些群體,並非真正是出自於提醒與焦慮,而只是帶著想要攻擊對方的意圖罷了,這塊並不在我的討論範圍內。

接下來,可以來看一下「不使用中國用語」的層次,第一個是國家主權動搖的焦慮,第二個是語言取代性與約定俗成的問題。

首先我們用一個例子來開頭吧,會不會有使用、日文流行語的人,相當認同日本的價值觀,想成為日本人,我相信有。可是以現狀來說,日本對我們是否有侵略的意圖嗎?這個人的認同,是否會造成整個台灣主權被轉移或者被動搖的危機?

假使以中國現今與台灣的現狀對比,如果這個群體或者人使用了中國用語、中國流行語,是不是代表這個群體他可能比一般人更頻繁接觸中國相關的事物,尤其是像娛樂或者新聞媒體,很多時候是能最快速製造新詞或者傳遞口語用詞的場域。(當然這些用詞還是有好有壞)

當這個人浸淫在這些媒介之中,他會不會有可能進而接觸到更多相關的價值觀後,進而認同並成為認同中國人的管道?再來以現狀來說,中國對我們有侵略的地圖嗎?我想是有的,而那些對於「使用中國用語」感到焦慮的人,其實我們可以回歸到語言背後的文化認同焦慮來看。

以那篇偷偷說,我們先假設有人對他的指正是良善的,並非刻意攻擊的意圖。友人的憤怒可能是來自於使用語言背後,對於國家主權的焦慮。文化、語言、價值觀是最容易互相影響的東西,簡單來說某些人對於該用語的不適,顯現出了部分人的焦慮,也就是使用中國用語可能影響到嫁接了某些價值觀,進而可能動搖國家主權的問題與焦慮。

我個人並不認為所有使用中國用語的人,即代表他想變成中國人,這也是其中一個反駁「提出不使用中國用語」的論點之一。但要注意的是,如果把焦點全部放在「要不要使用上」,只會讓爭執停留在是否使用的正反方,而雙方的意見只會永遠平行。所以我才試著把是否使用這件事情,拉到他的前因後果跟脈絡來看,實際上體現的即是這一方對國家主權的焦慮。

所以,思考你所使用的語言是很重要的,因為語言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價值觀、代表了文化認同,更可能是傳輸價值觀的一個媒介工具。可是要因為某人使用中國用語而攻擊對方被洗腦等等,來顯示自己比較高等,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。我認為很多使用這些語詞的人,大概都是用起來語詞精準、而且從字面上好理解,這是因為語言顯現了一個文化的價值觀。例如高清跟高解析度,高清從字面上比較能直接理解。(這部分我沒找到論文佐證,所以這僅僅是我個人的主觀意見)

至於有些人覺得要禁止、檢查中國用語是「審查」,那又是另外一個層次,請不要把某一方對於焦慮文化認同被動搖這件事,直接與認為要禁止的人混為一談,並扣上自我審查的帽子。有自覺的使用中國用語,或者沒自覺的使用中國用語,又或者是有心使用中國用語的,完全是不同層次,而認為這是自我審查與禁止又是另外一個層次,完全混為一談並無助於釐清這件事情背後的癥結點。

所以所謂的「檢查」跟「減少使用」回歸最純粹的觀點來看,我們可以說他是為了避免成為「嫁接」中國價值觀的管道而已。至於這樣的檢查是否是一種自我審查、甚至是扼殺語言自由,甚至是扼殺創作自由,我不認同。假使你使用「視頻」這個詞,是因為你的創作圈這樣寫大家才看得懂(例如可能在中國圈發文之類的?),那就寫吧。但假使你只是出自於習慣,或許可以想想這樣的習慣來自於何處,以及背後你的動機,是否想修改,或者覺得這樣最能精準表達這個用語。

第二點,是語言取代性的問題。
看到這裡,可能會有部分人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焦慮?語言能夠進化、容納其他文化不是很好嗎?

其實文化內化在這個時候使用,我覺得是有點怪,但很遺憾我還找不到比較適合討論的證據。通常在這樣的論辯中,一派認為使用中國用語具有內化他們價值觀的問題,一派認為這是使用語言上的自由,並認為語言可以經由納入外來語言後成長。

這裡有兩個問題,第一,語言的進程是否真的因為外來語言內化,進而讓文化繼續存活與成長,而不會「死亡」?
第二,語言是否因為內化而進化,並延續文化與成長?

首先我認為容納其他外來語進而擴充詞彙量,或者延續文化這一點,可以以清末時期的例子作為例子。也就是當時清末時期梁啟超引進大量日譯用語作為譯書的用詞,在此我引用自黃克武教授的論文:
「在現代漢語之中絕大部份的新詞彙均來自日本;換言之,在「新名詞之戰」中,日譯名詞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。」出自黃克武,〈新名詞之戰:清末嚴復譯語與和製漢語的競賽〉跟何謂天演?嚴復「天演之學」的內涵與意義。

但當時嚴復跟梁啟超的新名詞之戰,梁啟超會成功,完全是因為當時的留日學生多,並且在清末以來譯自日本的書刊數量太多,形成一整套系統,這些書刊壟斷了出版界,也包含上游字、下游字貫穿唯一的語言體系。最後這些翻譯資料在翻譯跟留日知識分子的大量傳播下,形成一種循環與約定俗成,並且直接排擠了嚴復翻譯的名詞。這些日本語彙在約定俗成後,已無法動搖使用的方式。在新名詞之戰中,他可以算是「容納」文化(包含了從漢字字面上的意思),並且轉換成為中國的用詞,他已經跟最原初的使用環境、文字意義稍微脫鉤,但這裡並非「取代」,因為梁啟超他們等同於創造了新名詞去容納新的文化、知識,相對於嚴復希望使用的名詞,因為尚未成為約定俗成的用語,只能說梁啟超的日式譯詞容納個新文化與知識,並在知識市場中變成了大家最熟知的用語。可是換個方面想,中國用語在進入台灣取代原先的用語,他可以當作「容納新文化」下討論嗎?例如假設視頻取代影片,他可以算是承載了新文化並容納到台灣,或者說是帶來新知識嗎?這就跟單純的容納新文化、新名詞有所差距了。

此外這裡還要提醒一點,在這裡使用中國用語是否可以作為「外來語」?外來語的定義是,藉由其他語言翻譯借用而來,也有說是從別種語言吸收過來的詞語。例如日制漢語,例如社會其實就是日制漢語,而這是知識分子用以吸收日譯文件而形成的漢語,那中國用語即使他是一種正常的語言傳遞狀況,但我們可以進一步去想,假使語言可以反映文化、價值觀與思考方式,他正是「人類表達思想和凝聚意識的工具,包括口說語言、文字及符號語言。」。可是這樣的「內化」在被壯大語言文化的價值觀包裝下,會不會內化甚至成為嫁接這些價值觀的管道,進而從內部動搖我們的國家主權?

還有,日常使用語言的自由跟創作自由或許需要再釐清,挑出這些文句我不認為即代表箝制了創作自由。要以禁止文字使用與創作自由這點,我想拿以前的例子做比喻。
譬如說日本殖民統治時期的禁止使用漢文欄,這使得當時許多仍使用漢文的作者難以創作、寫文章。又或者在1940年後由於戰爭緊縮,所以無論是台灣或日本作家都必須撰寫單一題材,文學必須為政治服務。又或者國民政府來台禁止使用日語,使得許多以前被殖民而學習日語的作家,必須重新轉換成國語創作而花了許多時間,這或許就可以算是箝制語言使用自由、創作自由的範圍。而禁止使用中國用語我認為並不在這個層次上,但他或許可以放在語言的使用與侵略上討論,可是單就禁止等於箝制,這一點我並不認同,而且是太過直接的因果論。

如果這些用詞並沒有高替代性,剝奪其用語代表了無法發聲,那為什麼非得使用中國用語不可?是他不使用中國用語無法創作嗎?是會呈現不使用即不能創作的情況嗎,或者妨礙了創作自由嗎?這其中已經跳過太多層次了,而且太直接結論因果。(因為我對於語言流變跟使用、取代等狀況並不是非常熟,所以目前我只能點到這裡了,請有興趣的人歡迎去找找相關資料)

當然,在民主國家中的價值觀,認為使用語言的自由,代表了思想的自由,因為語言跟價值觀密不可分的,所以才會變成有人認為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,依然必須保障對方的語言自由,並且避免自我審查,這點我可以理解,可是「檢查使用中國」這點到底能不能算在這個範圍,我覺得是必須在另外討論的層面,至少我認為他並非完全算是箝制用語與創作自由的範圍。

當然,我們能夠自由選擇語言代表我們有「這樣的自由」,可是反過來,這樣的自由是否會遭到利用?這才是我們應該想的問題。也就是在中國用語被大量使用的情況下,體現了這兩種背後的脈絡,而我們理解這一點之後,是否應該要去思考民主自由的環境下,這份自由是否可能會被利用?保持對看似只是使用不使用的正反兩面情況,抱持著警覺性與敏感度,並從整體的脈絡去思考,才是我們應該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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