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書評]溝口彰子 BL進化論 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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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服厭女、恐同與異性戀規範──2000年後的進化型BL

         最後作者在第四章分析2000年後的BL作品,也是什麼是「進化型的BL」。他提出進化型BL有兩大點特徵,第一:將女性角色視為主體,並且對既有的男女角色提出質疑的作品(提出克服厭女症的線索)。第二:描寫同性戀:在男主角身上注入現實同志的角色,探討具有同志身分認同(gay identity)的男人如何在現代社會生存,包括出櫃與周遭的反應、糾葛,都比現實社會更早一步呈現對同志友善的作品(提出克服恐同症與異性戀規範的線索)。


        第一類故事中的女性更加立體,並且帶有女性主義的色彩。例如小說《魚住君系列》中攻過去的戀人,能夠以對等的立場理解男主角,又或者是小說《相遇驟雨中》男主角的戀人,描繪了女性作為「性主體」並且在異性戀規範下遭受的困難(故事中女主角因為交往穩定而不想做愛,而導致了男主角與同性發生性關係。另一對男女配角中,則是男方無法與女性做愛,而導致該女性的性愛與生殖皆被剝奪的現象),或者是能夠理解女性特質或特徵的男主角。

         在漫畫《海邊男孩》則描繪男性能夠更加體貼女性,例如男主角因為發現弟弟的青梅竹馬來了初潮,他能夠理解並細心交代弟弟送女孩回家,也展現了這點。又或者是直接顛覆男女性別與性取向的《野性類戀人》,故事看似建立在擬似異性戀規範的同性關係,實質卻是打亂異性戀規範,更以女性伴侶作為「君臨男性世界的霸主」。

        第二類則是描述描寫同性戀感情發展,以及克服困難、出櫃的劇情。例如小說《七海情蹤》的男主角對貴族傑弗瑞從友情到愛情的過程,或是漫畫《B級美食俱樂部》的「受」吉野對公司同事出櫃的場景。在「恐同」這個議題上,有的直接描繪作品世界觀沒有恐同,屬於對性別友善的烏托邦,又或者描述主角如何以同志身分在現實日本社會中生存,例如《彷彿清新氣息》、《同級生》。

  《彷彿清新氣息》集中處理主角三島探索自身的性取向,究竟是只喜歡男性的男性,還是喜歡女裝但喜歡男性的男性,又或者是認同女性性別的跨性別者?故事中三島跟桐野分別在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後,並且作出不同的人生抉擇,劇情更沒有以往「終極配對的神話」,但其中包含了廣泛而多樣範圍讓故事更加現實。

       《同級生》描述主角們認真而緩慢的愛情,最後決定以男同志身分立足於社會的過程。《空與原》則是更深入世俗對於恐同跟仇同的現象,並且在故事畫面與進展裡細緻鋪陳角色情感。作者認為,《同級生》不僅僅描繪了同志的情感與幸福結尾,甚至包含了異性戀角色的生活方式以及多樣化的幸福。

展望未來──進化型BL將如何實踐理想

         作者最後結論BL最重要的兩點在於:

         第一,如何成為女性遠離世俗的刻板印象與性別分工,並自由自在地享受愛與性。第二,創作者透過他們深愛的原創角色,並進而想像自己作為代言人,如何形塑出比現實更尊重性多元的世界。作者提出尤其矛盾但有趣的是,BL的強處在於,雖然在該社群中也不乏有社會意識的創作,但大多的創作者並未對此有意識,只是分享著創作,並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具有社會意識的行動。正因為在這個社群中可以交換愛情的快樂,所以才會成為「BL進化論」的原動力。作者更對往後看到這些作品的BL愛好者,將如何經由作品實踐理想抱持著期待。

         以上章節是本書的論述核心,各章節間還有穿插作者分析BL作品的小專欄,以及補遺的理論篇與電影中的同性戀分析,這些分析也相當精彩,可以視為理解作者核心理念後的應用篇章。

         由於作者在本書中認為BL會影響到社會,但實際書中並無提及社會是否真正受到BL作品影響的例子或社會氛圍,雖然可理解是以分析作品與相關背景為主,可是相關連結或者證據相對較弱。此外,雖然作者認為筆戰進一步促成了BL愛好者思考「進化型BL」,但作者也在書中提到,矛盾的是BL愛好者並非完全有此意識去創作,卻影響與完成了具有社會行動意識的作品,因此實際上整個活動跟影響更偏向間接也說不定

  此外,我看完文章想到的是,作者將作品集中討論具有「進化」意識的作品,這樣相對是否有所謂「未進化」的作品,又現在是否還有呢?不過作者並沒有提及,但我個人覺得這部分的討論,說不定也會很有趣。

        綜觀而論,作者在本書中細細梳理了從最早的BL歷史到現今,並分析BL如何在社會背景變化下形成的類型,而在BL這樣如同「有機體」的園地下,在各種事件與成因刺激下發展為現今「進化型BL」的樣貌。作者平衡背景知識與作品案例,更顧及BL作者創作、以及讀者觀看BL的內在動機與意識,避開並反駁某些評論家在批判BL作品時產生的謬誤,並緊扣著背景、案例、有機群體(讀者、作者、評論者)三方,讓整本書能夠平均且立體地呈現「何謂進化型BL」。

        書中還有很多例子跟細節,本次介紹為了完整性,還有許多細節尚無法容納,因此更推薦讀者自己閱讀,而如果想了解日本BL作品的變化與研究,這本《BL進化論》會是一本相當適合的重要工具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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