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滿月知道（1）（半架空1930背景，藥材行大少爺X落魄布莊二少爺）

 　　有人在用命，換取這個家族、這座城市的繁榮，而沒有人知道。 只有滿月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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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頭頂的月光已經將近滿月時分，陰影投射在地上，照亮了萬物。

　　一個身影正爬在紅磚牆上，但高高的紅磚牆卻讓他時不時爬了又滑下來。

　　「嘖……這裡就連磚牆都特別高級，這麼滑……」方嘉言身後揹著他自己做的小行囊，一邊生氣這裡不如破舊的老家，磚牆各個平整又沒有毛邊，害他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踩，更難翻出這個高高的磚牆。

　　他那頭綁起的銀色馬尾，在月光下閃閃發亮著。他很討厭自己的髮色，偏偏剃成平頭更醜，所以他只好留長頭髮。因為如此，他總是被代稱成「方家布莊被詛咒的二兒子」，但其實他根本跟一般人一樣，結果甚至連布莊的沒落，也莫名其妙被謠傳是因為他的詛咒……

　　都是大哥的錯……還有生病的爸爸……方嘉言咬了咬下唇，其實他不是想全怪在家裡同意林家的提親，但多少有些憤怒跟遺憾。

　　今天是他大婚的前一天，現在的他正站在豪華的林家大宅前。四合院的大宅邸因為即將迎來的大婚被整修得漂漂亮亮，屋脊是典型優美的閩南燕尾脊，才剛塗過漆，還有一點器宇飛揚的感覺。穿過氣勢十足的前門後，可以看見門口種植著修剪漂亮的大榕樹跟剪得整齊的草皮。在各個地方還有點綴著幾盞石燈籠，現在晚間亮起時有種溫馨的美感。

　　雖然外觀融合了中式跟西式、甚至還有一點日式的風格，但往房子裡頭一看，可以看見前廳放著嶄新的皮沙發、唱盤，甚至還有同色系的矮桌……像是已經很習慣有客人來訪的接待處。

　　但對方嘉言而言，他勉強有印象的只有昨天林家的僕人帶他到新屋，讓他自己睡了一晚。僕人只有再三交代他不要去東廂房，就急忙退下了。

　　他待的房間是四合院範圍內的另外一棟獨立建築，那棟建築偏西式混合日式，不僅不是傳統的紅磚瓦，而是上了白漆，在陽光下更顯得乾淨而明亮的兩層式建築。前院有著漂亮的緣廊跟被竹籬笆圍起來的桂花樹，還有一整修剪過的雙色繡球花。

　　據說會有一棟遠離主屋的小房子，是為了讓新婚夫妻可以培養感情，提供小夫妻獨立的空間──但這些都不重要。

　　方嘉言還爬在四合院的牆壁上，像壁虎一般緩慢地爬動，想要往上爬。

　　一般以古禮來說，他們結婚之前是不能碰面的，結婚當天才會由夫家抬轎迎娶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，或許是怕方嘉言跑了，林家說希望可以前一天先迎娶，但當天才會舉行儀式，這給了方嘉言大好機會。

　　「既然他們這麼仁慈，不是昨天就舉行儀式，那我一定要趁今天逃出去。」

　　方嘉言等到晚上僕人變少了之後，背上自己做的行囊小包，立刻跑了又跑才到了林家的城牆邊緣，目的就是要逃開這場婚姻。

　　原因是──據說林家的子子孫孫都會跟惡魔締結契約、舉行儀式，以保佑他們家藥行的生意永永遠遠生意興隆又藥效十足，甚至還出過了好幾位很好的醫生。但可能是因為締結契約的代價，所以每一代繼承人都不長命。

　　雖然跟他們成為伴侶後，因為繼承人的早死而容易守寡，但配偶可以享盡榮華富貴，但一想到自己即將跟什麼樣的可怕的家族結親，還要睡在跟惡魔締結契約的人身邊，方嘉言就渾身顫抖。

　　當初相親時也是對方的媒人來積極說媒，他當然連新郎的一根毛髮都沒有看到，他猜想必是可怕的肺癆鬼或者小氣鬼，才會怕自己結親那天逃婚，乾脆提早把自己接過來林家大宅吧……

　　方嘉言抬起頭，看向眼前明亮的、快要滿月的月亮。不管怎麼樣，一定要在明天舉行婚禮儀式前逃離這裡！

　　他早就聽自家僕人，還有外面那些人說過的這些小道消息……他絕對不想知道什麼惡魔的儀式，也不要跟惡魔有關的伴侶睡在一起。

　　就在方嘉言還在埋怨這家的磚牆太過乾淨光滑，導致他很難爬上去的時候，突然後面傳來一個聲音。

　　「你需要幫忙嗎？」

　　低沉又穩重的聲音讓嘉言回頭，也讓他一股腦摔了下來，他哇哇大叫，還好摔的是屁股，背後又墊著行囊，所以他才沒摔得太慘。

　　「你沒事吧？」男人身上穿著深藍色的馬褂，看起來偏向年輕而且優雅的款式，看布料嘉言就知道是上等貨色，但為什麼這裡會突然出現一個男人？ 他被對方拉起，他自己拍了拍沾了一堆砂土的屁股跟身後。

　　「……你是誰？長工嗎？」

　　他看著男人身上的衣服，好歹自己也是布莊的二兒子，猜測他身上高貴的衣服，應該來頭也不小，可是這個時間點還在建築物內遊蕩，他猜應該是長工之類的。因為據他所知，新郎應該是去批藥材了，所以才會一整天都不在家，再加上結婚前不得見面的習俗，應該八九不離十。

　　「……對，你需要幫忙嗎？」 男人的黑髮被梳得整整齊齊，笑起來牙齒整齊還有點好看，眉眼甚至笑得像月牙般彎彎的，方嘉言雖然感覺有點古怪，但或許對方可能不是壞人。

　　「欸……我現在要翻牆出去，你如果願意幫忙的話，我可以給你十兩銀元當作謝禮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要逃，你是主人家大兒子要成親的對象吧？」

　　對方突然抓著他的手不願意讓他離開，方嘉言意識到，他這頭顯眼的銀髮，大概是林家上下都知道他是誰，不想要引起太大騷動的方嘉言只好靠近他說話。

　　「噓，小聲一點，你是……長工嗎？如果是他們家的僕人，應該知道你們家少爺的事吧？或者外面謠傳你們家族的事……我才受不了跟惡魔締結契約什麼的，我要回家！」

　　「……但……你不是因為要幫方家還債，所以才必須成親的嗎？」男人挑起眉頭，有些好整以暇地說，被戳到痛處的方嘉言愣了一下，但還是堅持要逃跑。

　　「……不管啦，反正總是有辦法的，我現在就是要逃跑，你要不要幫我，不幫就走開！」方嘉言又跳啊跳的，跟男人相比，方嘉言的身高的確稍微矮了一點，如果有他幫忙，他應該會更容易翻牆過去才對。

　　「好吧，但請不要告訴我們家少爺。」男人輕笑著，接著扶住他的腿，讓他可以踩著自己的肩膀往上抓到磚牆，甚至是牆頂。他雙手雙腳並用地翻了過去，從行囊裡掏出十兩銀元。

　　「喂，謝謝你的幫忙，我把十兩銀元丟給你。」

　　「不用了，我在這邊不缺錢，你自己留著吧。」

　　男人說的話讓他有些驚訝，但他也不管了，就當作自己遇到好人吧。方嘉言三步併兩步，急急忙忙地跑回方家布莊，完全沒有去想到底遇到的那個人是誰。

　　那個長工……或許人不錯，如果有機會的話，他想去把那十兩銀元補償對方，甚至可以幫他免費選一塊布。

　　方嘉言內心盤算著，不自覺地露出微笑。他一邊一路奔跑，直到身後的紅磚牆越來越遠，就連影子也跟著他遠離了那個窒息的地方。

　　可是在牆的另一頭，被他以為是「長工」的男人抬起頭，快要變成滿月的月亮，在他眼裡反射著光輝，這時他低聲呢喃：

　　「新郎官，明天歡迎你回家。」

　　==tbc==

　　寫了一直很想寫的半架空1930年代台灣，雖然我很不會刻畫背景，所以應該看不出來，但還是在這裡說明一下(哈哈哈